美国年轻,树也年轻。自爱荷华至斯泼凌菲尔德高速公路两旁的树看起来像灌木。阿玛纳有一棵橡树,大概是当初移民来的德国人种的,有上百年的历史,用木栅围着。是罕见的老树了。像北京中山公园、天坛那样的五百年以上的柏树,是找不出来的。美国多阔叶树,少针叶树。最常见的是橡树。松树也有,少。林肯墓前、马克·吐温家乡有几棵松树。美国松树也像美国人一样,非常健康,很高,很直,很绿。美国没有苏州“清、奇、古、怪”那样的松树,没有黄山松,没有泰山的五大夫松。中国松树多姿态,这种姿态往往是灾难造成的,风、雪、雷、火。松之奇者,大都伤痕累累。中国松是中国的历史、中国的文化和中国人的性格所形成的。中国松是按照中国画的样子长起来的。
美国草和中国草差不多。狗尾巴草的穗子比中国的小,颜色发红。“五月花”公寓对面有一片很大的草地。蒲公英吐絮时,如一片银色的薄雾。羊胡子草之间长了很多草苜蓿。这种草的嫩头是可以炒了吃的,上海人叫做“草头”或“金花菜”,多放油,武火急炒,少滴一点高粱酒,很好吃。美国人不知道这能吃。知道了,也没用,美国人不会炒菜。